中島みゆき第二詩集 四十行のひとりごと

本书由“前言”和18篇诗组成。对人们常常关心的,美雪是先写词还是先写旋律,可以说这本诗集当然是先有词了。我想这本书应该是以“四十行的独白”为题的自传吧。美雪的这本诗集是在天理时报上连载的。

*此诗集的译文由吧友ファイト!自费聘请专业人员翻译,并无偿提供给大家欣赏。有对美雪其他作品翻译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和他一起众筹,他的微信是qw17732065008

 

 

前言

 

实不相瞒,我曾经在某大型报社出版的歌词集的前言中这样写道:”(我)是作为一个词作家、而非诗人继续着我的生活的”。

……现在看来我当时算是撒谎了。

这次出版的书终于正大光明地称作”诗集”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装出一副”我并没有说过我不写诗”的样子了。

我曾一度窃盼某大型报社的编辑不要偶然间发现这本诗集。

这本《四十行的独白》自平成29年(2017年)4月就开始着笔了。但因我是个写作速度很慢的人,所以只得请求报社”一点一点地连载”,现在终于得以集结成册出版了。

因为这本诗集的出版也是报社编辑负责的,所以对于诗中出现的错字、漏字及惯用表达等问题,给予了及时、准确的指点,彬彬有礼且不厌其烦。对此,我在深感惭愧的同时,也由衷地表示感谢。

 

 

 

敬意

 

“在我这所小学”

校长先生面带愠色  舔着嘴唇说道

“不允许使用像敬语这样的差别用语”

校长先生突然望向茶桌  自信地挺起胸膛

“(吃饭前)不允许说’我要开动了’[1]

吃饭的人不比做饭的人地位低下,

没必要做出那种低三下四的姿态

班主任”咚”地踩一脚地板  就是开饭的信号。”

随着鞋子那”咚”的一声 学生们一起开动吃饭的场景

在我看来就好像是给家畜喂食一样

但也没有自信去反驳校长先生的此番平等论

于是只得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期待着马上就能进行凌厉洒脱的反击

把我请进茶室,此刻正坐在上座的这位校长大人

从此以后 没有再搭理过我

时至今日 那所小学白天开饭时仍然是以鞋声为号吧

对于做饭的人   对于支付饭钱的人

对于充当食材的植物和动物

绝不是谦逊的表现吧

不巧的是我依然会(在吃饭前)说”我要开动了”

对做饭的人   对支付饭钱的人

以及对将充当食材的植物和动物

赐予我的神灵

谦逊地说一声:我要开动了

因为我喜欢  表达敬意

有这样一个笑话经常用来嘲笑英国人

船沉了  一个英国船员紧搂着水中的一块浮木

挣扎着对先前上船的客人喊道:

“我事前也没有被告知船会沉,实在抱歉”

我并不讨厌这样的英国人

校长先生恐怕很讨厌英国人吧

因为我喜欢 表达敬意

俯首道歉并不会拉低人品

想让他人俯首道歉的时候才会拉低人品

在道玄坡[2]一带新建的商业街中

走路的人和静止的人默默地

组成了类似大理石纹路的图案

在人流中遇到中学生模样闲逛的小姑娘

应不失风度地与其擦身而过

这是商业街的规矩

一个在此急匆匆赶路的女人

如物体一般向一个小姑娘撞去

“别来这种地方,老太婆”

小姑娘随口嘟囔道

“挡什么道,混丫头”

女人随口嘟囔道

虽说双方态度都不算友好

但我觉得还是女人这方有点失礼

因为我喜欢  表达敬意

 

 

[1] 此句日语为:いただきます。为日本人吃饭前常说的一句话,直译为”我要开动了””我要开吃了”等,但含有一种对于食材以及做饭之人的谢意与敬意。

[2] 位于东京都涉谷区西南部涉谷站西侧的坡地,也指这一区域。

 

 

 

就蒸一顿红豆饭[1]

 

“太好了  太好了”

如果你觉得好

我也会喜笑颜开

你快乐的样子

之于我也是快乐

“好悲惨啊  好悲惨啊”

如果你觉得悲惨

我也会潸然泪下

你心痛的样子

之于我也是痛楚

 

这种共情能力

人也好狗也好猫也好都具备

并且不因共情对象的尊卑而发生变化

你总是习惯戴着”面具”生活

谁也不了解  那个只争朝夕的你

内心的喜怒哀乐

请你 偶尔舒服地盘腿坐一坐

请你 偶尔敞开心扉地聊一聊

 

让茶杯暖着你的手

今天  请把”面具”摘下吧

因为我会像寺庙里的线香一样

袅袅地  倾听你的诉说

虽然只是根毫无用处的线香

但会一直  漂浮萦绕你在的周围

如果你能把那件硬实的外套

叠起来放到一旁的话

 

今天  就蒸一顿红豆饭吧

蒸饭时热气腾腾

甚至飘到了对面两三户邻家

如果邻居问我:今天是有啥大事吗?

我会回答:没有啊,只是搞个小仪式罢了

今天 就省去那些冗长的说辞吧

红豆饭蒸好后  乘上一碗

对着先祖道一声:您好

这样不也很好吗

如果人背负了痛苦

活得就跟牛一样

 

反刍自己的痛苦

然后变得愈加痛苦不堪

如果是牛  那就择草而食

如果反刍的是快乐  就会愈加快乐

吃草的话  就选快乐的草吃

明天是否还能呼吸到空气呢

暂时不用去想

呼吸着今天的空气 感觉就挺好

今天吃红豆饭就是为了庆祝

今天的空气

我会大声说出来的

如果害羞的话  张一下嘴就行

一起说:”多谢啦”

 

[1] “おこわ”意为糯米红豆饭,红豆饭。在糯米中加入赤豆或豇豆蒸煮而成的一种带色的饭。在日本广泛用于庆祝仪式。

 

 

 

素颜

 

“啊不,您这话说得是真好。 喂”

校长先生轻抬下巴 示意我斟酒

而此刻的我却在痴痴地看着

雪白的桌布上那一盘盘珍馐美味

压根没有注意到

“这样一来我校的威名  喂  还不倒酒吗”

啊糟糕  我和闺蜜跪行着拿过啤酒瓶

“这俩丫头笨手笨脚的 真是过意不去

这个还是位歌手  只要您招呼一声

随时可以让她去阁下的演讲会上献唱哦”

校长先生突然变身为我的经纪人了

“虽说是歌手但穿得挺素  是个乖乖女啊

也不化妆  完全素颜  相比之下这个就…”

我身旁的闺蜜  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能耐  妆也化得跟个鬼似的  真是丢人现眼”

满座宾客 无不拍手称快

闺蜜低垂着头  继续斟酒

那天的我 内心很邪恶

没有对校长先生实言相告

我其实是化了全妆的

 

我拜托专业的化妆师化的

是一个看起来像素颜的妆

但邪恶的我

没有告诉校长先生这些

那天 闺蜜有恙 为了掩盖枯槁的面色

厚涂了一层廉价的脂粉

但不幸的是 越是劣质的化妆品

化完妆后看起来越像是浓妆艳抹

这些我也没有说

“因为是搞教育的,所以很清楚孩子们的想法。”

校长一边递着名片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

我坐在下下座  仰视着校长

视线偷偷地越过了他的肩膀

我看到

那位”阁下”正烦躁地看着手表

窗户的另一边   大型不夜城开始亮起了灯光

灯光所及的遥远的天空中

浮现出一轮皎洁的圆月

是啊  就算是隐藏得再深的事物

也会被这”月镜”照得一览无遗啊

 

如此一来我就把餐桌上剩的残羹冷炙

带回家吧

我的邪恶程度

也不过如此罢了

 

 

 

明明是要去东京站的

 

我明明打车是要去东京站的

中途却听雨打车顶的声音听入了迷

回过神来的时候

发现车子正停在在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等信号灯

真的好怀念啊  现在还保留着这样的街道

是啊  有一块三角形的空地  变成了停车场

路对面沿街那一排房屋里面

应该有外卖店的入口和美容院

真的是还是原样啊  一点都没变

那排房屋另一侧 好像还有什么吧

虽然想下车逛一逛

可如果碰到熟人该怎么办呢

我今天可是穿着工作装着急赶路呢

大家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肯定打扮得都很漂亮吧

您好  可否在那里拐个弯  走那个胡同呢

不行啊 胡同太窄了 车辆无法通行

那请在此稍等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

我想去那排房子的另一侧看一看  很快就回来哦

的确  一进那栋楼应该就能看到自动扶梯

果然  这里的二层才相当于对面建筑的一层

坡上的街区依旧很繁华  又添了些高楼

能以我记忆中的样子留存下来   真的很欣慰

那就  赶紧回到车里吧  没时间了啊

超了近道  一路小跑  斜着穿过了坡路的岔道

好奇怪啊  为什么回不到刚来时的地方了呀

好像越走越远了  已经没时间了啊

只有先回到自动扶梯那儿了   虽然有些绕远

相比之下还是离楼梯更近一点  那就走楼梯吧

怎么回事  一楼出口的卷帘门是关着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回不到原点了呢

明明是我熟悉的街道  明明什么都没改变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尽是陌生的面孔

有谁  能告诉我回去的路呢

为什么大家都对我如空气般视而不见呢

请不要告诉我  那排老屋已经一个不剩了

请不要告诉我  房屋虽相似  居者已不同

一切的一切  好像都被雨声包裹了起来

在这样的雨声中

传来了某个精明世故之人  成熟而稳重的话音

“这位乘客  这位乘客   马上就到东京站了

因为下雨   今天路上堵得很

您这一觉睡得真香呵”

 

 

 

太阳也好月亮也罢

 

突然觉得  太阳也好月亮也罢

今天都在往地球的另一边跑   它们哪个也不会再回来了

于是这个晚上  我因恐惧而失眠了

因为在黑暗的最深处   潜伏着凶恶的敌人

所谓至暗 就是说那些敌人

可能就在你眼前5毫米之处

在没有太阳和月亮的至暗之处

没办法知道时间

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要这样过多少年

也没有人会告诉我

只能在这样的黑暗之中继续做着噩梦

虽然想快点进入下一个梦境   但是噩梦不止

“没关系的啦”

雪会悄悄地压在屋顶上  就像有人悄悄地伸手帮你压了压被角

所以一定能睡得着

就像小孩子晚上醒来  能够看到微弱的灯光一样

那是贫穷的父母在夜里挑灯做活

雪不会让整个世界变得漆黑一团的

所以一定能睡得着

 

披上了”雪衣”的万物  形状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只是些不规则的起伏

荆棘也好  裂缝也好  利刃也好

深深的伤口也好   深深的渊潭也好

全都改变了形状

恐惧想要产生共鸣  声音或高或低

“没关系的啦”

雪  会悄悄地  压在你心的边角

“没关系的啦  冷静一点”

每个人的身体里  都有一个跳动的时钟

数着每一次细微的跳动  就能知道时间了

慢慢地   数着跳动的次数   慢慢地

雪  会落在你心的边角  轻飘飘地  轻飘飘地

太阳也好月亮也罢  今天都在地球的另一边

地球那边的人们   肯定觉得很晃眼吧

地球这边  新月初现

新月悬穹苍   空无生万象

祝贺  这个日月共存的世界

祝贺  这个日月皆无的世界

就是在这些连新闻都称不上的 理所当然的事情中

有宝藏在形成

 

 

 

肯定得大奖

 

3月16日  位于舞台袖[1]暗处的两个男子兴高采烈地蹦了起来

他们是某地方电视台的小编导和小主播

因为看好我在最后的全国大赛中拔得头筹

所以在第一次预选赛之前就来采访过我好几次

为此成立了阵容强大的节目组 且已万事俱备

5月18日的全国大赛  备受瞩目的我落选了

“节目取消了  太遗憾了”

地方台的小编导和小主播说道

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好不容易录制那么多了   真是抱歉”

当时的我已经报名下一届比赛了

所以连失望沮丧的时间都没有

就投入到了紧张的练习当中

地方台没有批准与之前相同的节目策划

因而9月7日我再一次北海道赛区胜出时

舞台袖的暗处 已没有了那两位”小字辈”的身影

9月16日早晨  父亲因脑淤血倒下了

10月12日我在全国大赛中夺魁  将在世界大赛中出场

父亲再也没有醒过来

对于私人医院来说 医师不在了肯定无法运转

为了凑钱给医院员工支付剩下的薪水

把自己身上的零钱都搜刮干净了

医院关门歇业后

简单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

便把家人托付给了亲戚  只身远赴他乡

离开的那天正值初冬  北海道的十胜[2]天刚蒙蒙亮

我并未告诉任何人我的行踪轨迹

但在车站的检票口  却赫然站着那两位”小字辈”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啊  真不愧是电视台的人

注视列车缓缓开动的小编导

突然间  沿着站台拼命地跑了过来  还大喊着什么

小主播也跟着奋力奔跑而来   大喊着:

“。。。。。。大奖啊!”

“。。。。。。肯定!得大奖!”

他们一直跑到了结了冰的站台尽头  还在继续喊着

一九七五年11月16日  日本武道馆

夺得世界歌谣节大奖   获奖曲目是《时代》

从那以后  不知道那两个人去了哪里

从那以后  也再没有到访过那个城市

但是每当想起那天清早发生的事  我都历历在目

两位”小字辈”沿着结了冰的站台

一边全力奔跑一边大声喊着:

“肯定—!!”

“得大奖—!!”

 

[1] 舞台两端和两边墙壁之间的空间,台下观众一般无法看到。

[2] 北海道的一处地名

 

 

 

新手运[1]  来吧来吧

 

总会有那么一件  令你感到快乐的事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正因为你总是期待着

那快乐会循环往复地延续下去   永永远远

所以某一天 你会悻悻地说:那个人还是变了啊

你总会看到过一件  美丽的事物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因为你总是热切期盼着

能够不断地发现更加美丽的事物  无穷无尽

所以当你失明的那一天到来时

你只会对你的眼睛充满憎恶

你总会吃到过一种   美味的食物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正因为你总是贪吃

想一直吃下去  吃得多多的够够的

所以一旦吃到”食之无味”那种孤独而悲惨的境地

恐怕连吃这件事本身都会令你望而却步

你总会有那么一天   身上哪儿都不痛不痒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即便你无数次地去锻炼

想让你的手脚及脏器更加好使

可总有一天  你的身体会也不听使唤的

到了那天 你会不禁惊呼:这副饱受疼痛折磨的躯体真的属于我吗

总会有那么一天  你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满脑子都是上进心啦等这样的 大众口中的励志词语

一心要往高之又高的地方攀登

这雄心壮志的背后

是涌动的欲望  一瞬间涌出的欲望

但总有一天你会对自己产生怀疑  从而裹足不前吧

总有那么一瞬间   你会被人温柔以待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如果你坚信那个人能够持续地

无时无刻地给予你温柔

总有你一天你会哭着说:”(那个人)什么都给予不了我了”

总有一天 我会想明白

自己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

什么都已逝去   生活中没有了欢愉   只剩下狂妄自大

那样不就挺好吗  请知足吧

最初交过一次新手运   即涉世新人的运气

那么  让我们重新回到原点  把自己栽培吧

如果从头开始的话    每一次开始都是初涉世的新人

新手运   来吧来吧

 

[1] 为英语beginner’s luck音译,意为新手或者初学者的好运气,形容新手总能获得意外成功。

 

 

 

怎么生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怎么生在了这样一个地方……

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生在了一个意外的地方

生在了一个怪异的地方

生在了一个糟糕的地方

你没有想过

要逃遁到一个不同的地方吗

生在了一个艰苦的地方

生在了一个落后的地方

生在了一个危险的地方

你没有想过

找个人来替代自己吗

如果生在一个更幸福的地方就好了

如果生在一个更优裕的地方就好了

如果生在一个更自由自在的地方就好了

只要舞台不一样

故事就可能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你没有这样想过吗

其实谁都懂得

如何在这个世上抽身逃离

但是你为什么  就在那里

没有选择逃离呢

我大概会先大闹一场然后逃离

虽说是逃离  也不过是穷极之策

即便逃离了  我的故事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即便逃离了  还会想着下次从哪里逃离

千年杉轻轻地打开了话匣子:

“喂  记得一百年前的光景吗

这地方没有家的

喂  记得一千年前的光景吗

这地方没有街道的

喂  记得一亿年前的光景吗

这地方没有人的

还记得那个更为古老久远的约定吗

和每一个人都达成了约定

那是避免绝望的约定  又是极易忘却的约定。”

你竖起耳朵  用生命之力

全神贯注地聆听了那个约定的吧

你就在那里  冲着那个约定

微笑着说了句”谢谢”的吧

 

 

 

真的是非常不抱歉

 

老先生今早照旧是无精打采地

讲起了人生经验谈

“如果生气的话  就默念‘是我不好’”

声若蚊蝇的老先生  继续一本正经地讲道

“因为你越是反驳  你夫人就越生气”

作为老婆的学生们  彼此低声耳语的同时面有愠色

作为老公的学生们  彼此低声耳语的同时颔首附和

“是那样吗””是那样的吧”

“大家都是那样吗””大家都是那样的吧”

单身的学生们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怎么聊起来夫妻吵架的话题了”

我是呆住了:”这老师可真是懦弱啊”

老先生用左手重新拿起了一根短粉笔

“生气的日子  作为右撇子的我会尝试用左手做事。”

那左手颤颤悠悠地 在黑板上画着看起来像文字的线条

“如果拼尽全力去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那么渐渐地你就会觉得  那些气人的事其实也无所谓了”

我也照此实践了一下   确实够拼命的

但是  生气却没有什么改观

甚至会因自己的愚钝而心生焦躁

从而使怒气加倍

因为我是个急性子

简直跟头猛兽一般

以我的性格

无论别人跟我说了什么

我都会以”但是嘛”回敬

从来没有说过”是的”

甚至会装模作样地说:

“在美国,如果先道歉的话可能会在判决时陷于不利”

我是每天都准备着在美国打官司 才开口说话的吗

始终坚称”我没有错”

真是受够了这样的自己

有种错觉:只有踩着他人才能往上爬

真是受够了这样的自己

虽说是受够了 但在此性格肆虐的遥遥无期的日子里

我还是模仿起了老先生  试着对自己嘟囔了几句

“笃—笃—  笃—笃—笃—”

我试着对自己念叨  如上在降服烈马时喊的口令

也试着对自己念叨  护卫队最前端的开路先锋说的话

“闪开——闪开——”

如果我的性子能因此沉稳一点 工作也会有条不紊地开展 岂不美哉

虽说如此  还是无法成为老先生那样的人

需要添点多余的东西进去

“真的是非常……”

后半句在嘴里酝酿了一下  然后默念了出来:

“……不抱歉”

 

 

 

悬崖边上的乌龟

 

悬崖边上有一只乌龟

它前进的方向明明应该是没问题的

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过来的

结果竟遇到了悬崖   前路完全中断

要是悬崖的坡度比较平缓

还是可以地顺着坡爬下去的

就那么面朝前  用脚撑地  咬紧牙关爬下去

要是90度左右的悬崖

那就屁股冲下   紧贴峭壁

貌似也能下得去

紧贴峭壁  不往下看  脚尖一边摸索一边下  应该没问题

但实际岂止90度  是向内凹进去的悬崖

对于攀岩来讲难度系数实在太高

乌龟孤零零地呆在悬崖边上  不知所措

其他的乌龟 是如何通过这里的呢

目之所及  皆空无一龟

想了想决定试着飞过去  可是没有翅膀

从高高的悬崖往下窥探了一下

一阵疾风迎面吹来

把小小的乌龟吹得骨碌碌地滚回到了原处

前不得进  上不得飞

那往下如何呢   乌龟一边想着一边看了看脚下

像鼹鼠一样 冲着自己目前脚踩的大地

持续不断地挖下去的话

就算是悬崖  挖着挖着可能也会见底吧

但是  乌龟的爪子适合那样持续地挖么

把两手两脚的趾甲都用上  甚至再加上牙

要是中途挖着挖着精疲力竭了

不就正好成了给自己挖的坟墓了么

前不得进  上不得飞  下不得入

那从旁边绕道走如何呢  乌龟寻思着

从侧面沿着悬崖绵延的边缘走

就从侧面走   能走多远就走远

可能会遇到更陡的上坡  但是运气好的话也可能是下坡

说不定还会遇到走此路线的其他乌龟

就从侧面走  哪怕前路茫茫 看不到尽头

不仅如此  乌龟在最后还想到了另外一个走法

调头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直走一直走

哪怕回到了原点还继续走

这样一直走下去的话

可能也是一种前进的方式

因为地球是圆的嘛

 

 

 

梯形

 

婴儿  每天都在成长

就像一步步地在陡坡上攀登一样  每天都在成长

昨天还不会做的事情  今天就掌握了

如果照这种势头持续发育下去

等于一直在以一个很陡峭的角度”爬坡”

最终会长成一个身高几十米  体重好几吨的巨人

但好在长到一定程度  发育速度就会缓下来

从此之后的几多春秋  即便再有起伏  也基本会保持平稳

一旦上了年纪  就会日渐衰弱

就好像从一个陡坡上滑落下去一样  眼看着就衰弱了

身上的零部件一起出毛病

昨天还能干的事    今天就干不了了

往后余生   只剩下一”衰”到底了

这算是某种惩罚吗   只得感慨天道无情

人生  就像一个梯形

由陡峭的上坡  平坦的中段  陡峭的下坡组成

不过  这个下坡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是个问题

干脆把这个下坡拿掉不更好吗

 

如果人越活越悲惨痛苦得话

那就只能解释为:生命的存在就是为了变得悲惨痛苦

但不可能是那样的

里面肯定有什么说法

在这陡峭的下坡路上  有什么机关吧

如果仔细观察一下这个梯形的人生

婴儿成长期的急上坡 和 老年衰弱期的急下坡

不是很相似吗  基本是一样的

这个下坡路上  是否有什么事物在不经意间酝酿而生了呢

结束了在山巅平原上的生活

将使用至今的工具装入排子车

然后拉着车沿陡坡下来

将破烂不堪的肉身小心翼翼地堆放起来

强打起精神从陡坡上下来

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再次上坡而下坡

哭着也是下坡  笑着也是下坡

下次再爬坡的时候

希望那个坡面上 最好还有和煦的风拂过

 

 

 

十等级

 

“如果最疼的时候是10的话,现在有多少呢”

因为疼痛无法从表面看到

美丽的护士小姐这样温柔地问我

而被最先进的仪器包围着的我

总感觉这样的问答有些虚幻

虽说如此  能够让思绪混乱的我

在一瞬间变得客观理性

这样的问法也确实高明

“呃  大概有8吧”

如果直接说10的话会被认为是懦夫吧  所以就…

我不知为何这个时候还这么死要面子

“是8吗……”

护士有些担心地瞧了瞧我的脸

“不  或许  是7吧”

“7么……”

护士的脸露出了跟我一样疼的神色

“啊  应该是  6”

5以下的话可能就得不到精心照料了  所以就…

不知是身子疼得出了一身急汗

还是脑子太纠结出了一身急汗

“那请您稍等  会给您打一针”

我很后悔:如果回答9的话  应该很快就给注射镇痛良药了吧

最终一切都是徒劳  仅根据我回答时的状态

就被职业的护士一下子看穿了

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不禁这样想:

如果最幸福的时候是10  那现在有多少呢

知道自己可以出院回家的时候  就有9了

嗯  9是绰绰有余

被温柔的护士猜中我的痛感时   也有9

为镇痛剂的有效时长而担心时是7

在候诊室长时间等待的过程中肚子饿的咕咕叫  是2

在荞麦面馆小憩  立刻又到9

我的幸福  源自于一些很简单纯粹的事情

哎呀呀好奇怪啊  为什么不是10呢

不想承认疼痛感有10是因为爱面子

不肯说幸福感有10是因为”生气虫”在作祟

因为记性好的”生气虫” 正气得直打滚:

你对失去之物的记忆  全都丧失了吗

还记着的哦   曾经觉得这样下去永远都是0了吧

肯定不会忘记的啦

“生气虫”说:那点缺憾不会让幸福感变为10的

上天正等待着  历经缺憾后的原矿石发出光芒

 

 

 

我们面临的课题

 

你不是因为想被人道谢才去做的吧

你不是因为想被人夸赞才去做的吧

在别人道谢和夸赞之前   你就想尽快离开现场吧

但为什么只是心里想到:或许能够帮上点忙吧

就会如此高兴呢

人啊  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因为”帮倒忙”导致他人一败涂地的情况也有

被讥讽为”伪善”  遭他人冷落的情况也有

不过  人还是会去”多管闲事”吧

毕竟自己以外的人也是人

毕竟自己以外的人不会是”东西”

因此  总想着尽可能不去给人添乱 从而在帮与不帮间犹豫不决

这才是我们  面临的课题

我不是医生

所以对于救治措施一无所知

我不是超能力者

所以也不懂如何让奇迹降临

我只能为你暗中祈祷:痊愈吧 痊愈吧

用我的心把你抚慰

即便你的伤口再也无法愈合到原状

至少希望的你灵魂可以得到治愈

恢复到和从前到一样吧  恢复到和从前一样吧

但是你装作没有受伤的样子  对于别人的同情不屑一顾

这才是我们  面临的课题

全世界范围内  没有一个共同的悲伤

想象力再丰富  也无法触及现实中的悲伤

很多时候 与其用生硬的语言去强行表达

不如保持沉默

“你如果对我笑脸相迎 我也会对你露出笑容”

虽然这是谁都会说的一句暖心话

但直到对方露出笑脸为止

全世界要一直等到什么时候呢

这才是我们  面临的课题

要是把张口闭口皆是趣闻乐事的人

称做开朗的人的话

那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是意志力驱使着人变得开朗

即便如此  最终也会沦为仅靠意志力也无法维持的境地

到了那时  该去哪里寻找  拯救受挫之志的开朗呢

这才是我们  面临的课题

在这个小小的星球  走向毁灭之前

 

 


注:本书的中文翻译是一位大学日语教授。感谢ファイト!的组织协作。

官网地址:https://products.doyusha.jp/9784807306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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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ve] 1992 中島みゆきの嘉年华

1992-2-26 21:33:59

文献

「中岛美雪,是这个时代的艺人吗?」—— 坂本龍一 1983

2021-5-23 16:5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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